1995年我考入自立早報北縣組擔任記者,在非社會科學、非新聞科系的背景下,能考入自立報系,實歸因於我大學、社運團體工作時磨練出的文筆與政治經驗,加上部分媒體前輩對社運的認同,讓我得以進入媒體工作,剛開始當記者,其實只是為了能找一份穩定收入,也希望能利用工作之餘,有機會繼續與社運保持聯繫。
剛開始在北縣跑地方新聞,衝擊相當大,當初在街頭抗議的對象包括警察、公務員、政治人物,如今卻變成採訪對象,每天近距離與他們接觸,讓我更了解他們的生活,體會到基層警察只能聽命行事的工作辛苦,也會看見部分員警、檢察官對社會地位低的被告動輒怒罵,卻只能感到氣憤、難過,卻受限於記者的角色,最多只能從旁規勸,多數時候仍無能為力。
1998年自立晚報工會在王芳萍、袁孔琪等人的帶動下,工會較重視組織工作,我也獲選為工會代表,1999年1月,自立早報無預警歇業,工會發動抗爭,我擔任協商代表,參與抗爭活動,因此得罪自立資方,從被自立的留任名單,轉列為資遣名單,我也因此面臨工作無著的問題,誰知道卻因禍得福,此一抗爭在當時擔任勞工局長的鄭村棋協助與新舊資方談判下,自立工會抗爭獲勝,遭資遣員工都領到資遣費,抗爭結束後,我領了四個月資遣費、十多萬元離開自立晚報,並幸運的在一個多月後轉入自由時報北市組擔任記者。
事實上,我參與工會抗爭時,內心也有掙扎,我明白將可能因此斷送晉升小主管機會,但無預警歇業事件,也讓人看清楚報社資方對媒體工人的誠意多麼微小,我繼續參與抗爭,只想實現社會正義,沒想到卻能領到資遣費,還能找到在較大媒體的新工作,比起聽老闆話的乖乖牌、留在自立工作的同事,我顯得幸運許多。
記者工作讓我可有機會更看清楚既有政治人物的決策過程與思考模式,看清楚政客們為了保住權力、金錢的動作,也能就近觀察社運事件始末,撰寫不至於過於偏袒當權者的報導,協助弱勢者取得資源,或間接協助社運團體,休假時也能以個人身分參與社運,希望成為一個相對進步的媒體工作者。
但不可否認,從媒體工作也有侷限性,畢竟目前的媒體仍被多數人定義為「觀察者」,而非「參與者」,使新聞被認為應公正客觀,但我也從不認為新聞報導有可能保持公正客觀,因為每一則新聞描述,都有其特定的觀察角度、立場,每一則新聞的報導角度、立場,都是媒體記者、編輯、媒體資方與被報導者之間,多重權力關係運作下的結果,所謂「讀者至上」、「閱聽眾至上」的收視率或閱報率,都是追求利潤的商業邏輯下的產物,新聞早已徹底的商品化。
尤其,壹周刊與蘋果日報來台,更造成台灣平面媒體將新聞推向商品化,也象徵台灣平面媒體被捲入資本主義全球化浪潮,使新聞生產在成本考量下,新聞對事件的 描述更零散,片斷,當權者,資本家的觀點充斥其中,在媒體資方壓低成本的考量下,媒體工人的工作條件日趨惡劣,媒體工人必須面臨更險惡的政經形勢,處境也將更為艱難。